誰掌握生死

第 2521 期（2012 年 12 月 16 日）
◎　世說新語　◎　吳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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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要求安樂死、四肢癱瘓二十一年的鄧紹斌，日前因細菌入血於明愛醫院病殁，終年四十三歲。家屬決定本月二十九日為其設靈，三十日出殯。喪禮將不會採用任何宗教儀式，遺體會於稍後火化及安葬。」 《蘋果日報》11.12.2012

　　香港人熟悉的「斌仔」終於安息了，家人說他的喪禮不會採用任何宗教儀式，這其實並不重要，「斌仔」一生的經歷已經是一門宗教課。

　　「斌仔」唸的小學是藍田循道學校，是一所基督教學校，每天都有早禱會。據「斌仔」的小學老師說，「斌仔」生性活潑好動，成績普通，但屬於聰明伶俐的一種。「斌仔」在其著作《我要安樂死》一書，也曾憶述他就讀藍田循道的一些有趣片段。

　　升上中學，「斌仔」凑巧也是唸基督教的中學，及至中學畢業他入讀羅富國師範學院，準備將來任教體育，惟在二十一歲時為了畢業表演，於跳彈床空翻時意外跌倒，頸椎第一、二節斷裂致全身癱瘓，往後就需要長期臥床及依賴儀器協助呼吸。想「斌仔」在床上必質疑過唸書時老師講述那慈仁的上帝。

　　可以想像鄧紹斌的一生是何等痛苦坎坷，他曾這樣說：「你的苦我永遠感受不到，我的苦你永遠分擔不到。」二十一歲原本是人生的朝陽，生機勃勃而充滿可能，但「斌仔」卻從這一年起過着癱瘓的人生，不能自理，他內心的痛苦的確誰人可以分擔呢？他內心一定經歷與上帝的𨄮跤，就如舊約的雅各。

　　二零零三年「斌仔」以嘴巴含着筷子按電腦鍵盤，「寫信」給當時的特首董建華，要求立法容許安樂死：「我只想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裏⋯⋯可以自行決定何時而又沒有任何肉體上痛苦的、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這段說話叫人想起舊約人物約伯，他也曾說過「遭受患難的人為何有光賜給他們呢？⋯⋯他們等死，卻不得死；求死，勝於求隱藏的珍貴。他們尋見墳墓，就歡喜快樂，極其高興。」（伯三20-22）原來聖經中也記載安樂死的訴求。

　　畢竟「斌仔」又活多了九年，上帝最後才藉着細菌入血讓他在無痛苦中離開世界。「斌仔」一生都在回答宗教的大問題；命運、痛苦、死亡、尊嚴、生命的主權。他曾要求安樂死，但得不到批准，他勇敢地多活九年，上帝又突然批准他安息。生死之謎是永恆的奧祕，這一課宗教，世人真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