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風災後的讚美祭

　　年初一場地震，八、九月間連串颱風登陸；今又一「母犬」強颱呼嘯勁且哀直撲過來，雨勢心跳加速土石狂瀉造成路毀橋斷，幸無重演山間部落滅村慘劇！

　　「母犬」來去匆匆，拂過衣袖留下滿目瘡痍──落魄招牌佔據市區街道，列隊機車狼狽地癱臥地面，被掀翻的鐵皮浪板屋頂空中解體後砸破外牆掉落砸爛下方停車，馬路被窪窪淚池淹浸，樹木倒斃或攔腰折斷無語問天……

　　大叔的菜圃被風雨打得面目全非，辛苦種植的瓜菜一夕化為烏有；四唯痛惜，怪上帝不擋住風暴自行度假去？阿叔安撫：「老屋沒倒大家平安就要感恩，瓜菜再種就有啦！大自然的反撲教會我們『敬畏真神』，天災是要提醒人在創造主面前謙卑求憐憫！」四唯想起英國學童曾為「氣候危機」發起罷課行動，似有所悟，同心協力整修菜圃。

　　拿到售屋的錢，阿叔買了部中古七人座，週日駕車載一屋人參加部落教會的「讚美祭典」。「母犬」去，秋老虎跟着隱沒叢林，人們陸續換上秋裝。曉蕊氣色漸好，穿上天藍羊毛線衫配米色七分褲及芭蕾平底鞋，頭頂如一的白帽肩上麻編袋，看來嬌爽如秋；姐妹倆翻出芳姨贈的皎白七分褲及同款平底鞋，各套一件媽媽穿過褪了色的淺藍針織線衫，頭戴同一手工白帽，塑造一幅「三朵花」構圖。

　　來到一處臨時搭建的大型活動帳篷屋，會眾奇裝異服圍成一個大圈圈載歌載舞中；一位頭冠孔雀開屏高壯如樹的部落牧師上前歡迎他們，山地阿嬤企鵝走路搖曳滿身配飾拉着四唯入圈，大叔陪萍姨母女端坐一隅。

　　跳唱完畢，一圈人席地而坐；牧師引多處詩篇，講述「上帝大而可畏」並要「顯威嚴與敬畏祂的人同在」。 會眾陸續起身，手掌向上指尖微曲，用各自族語大聲讚美；四唯也站立，雙手合拳托住下巴閤眼默禱，感受苦難與喜樂在天父手中連成一條直線。散會時，全體引吭高呼「阿們」打響齊一拍子，最後手拉手跳起羣舞。姐妹花有蘇格蘭高地舞根底立馬跟上舞步，弟弟們怎也跟不上，溜回大叔身側坐下；曉蕊全程手執鉛筆在紙上繪畫日本動漫少女，泰然與世隔絕……

　　又有家家酒時間，山豬、山羌、鴕鳥、各式森林野菜和溪魚海產等部落特色佳餚展覽品般羅列如陣；凡滿十八歲都發一小杯赫赫有名的原民「米咖農」（米酒加咖啡加國農牛乳）調酒，齊齊舉杯對天「敬酒」後一飲而盡。姐姐偷偷與弟弟共享杯中酒，濃醇口感香透四顆心；他們對野生獵物敬而畏之，挾了些手撕桶烤雞肉又大把炸飛機和涼拌過貓，跟部落會友邊吃邊聊。

　　唯岸見曉蕊孤伶伶縮在角落畫畫，問萍姨她愛吃甚麼？想為她挾些食物。「有留給她，放心；這孩子有自閉症，不太會跟人相處……」喔？我也是耶！醫生不認為，但我確知自己是。岸岸滿心溫暖如春。他正式診斷出自閉症，是十年後的事。 下期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