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女，對不起

第 2383 期（2010 年 4 月 25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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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租三婆在意外中跌斷了手，需要人照顧，於是原居於西營盤的女兒、女婿和外孫明女一家三口便搬過來住，而我也因此多了一個童年玩伴。

　　明女的年紀比我略小，是家中獨女，三千寵愛集於一身，除了早餐錢，每天還有額外的三毫吃宵夜。那時我每天只得兩毫零用，所以，明女在我眼中是很「富有」的。她跟我最要好，經常請我同去街口吃三毫一碗的淨雲吞，那檔雲吞對大石街的孩子而言就是人間極品。

　　家裡知道了，警告我不要饞嘴，不得貪吃人家東西。只是，小孩子哪裡懂得「窮要窮得有骨氣」的道理？每次陪明女到雲吞麵檔，看她把香噴噴的雲吞送進口中，八九歲左右的我只能直吞口水，要抗拒誘惑，成功壓抑饞嘴念頭，內心便如天人交戰，很多時候，都以失敗告終！

　　再好的朋友，亦會鬧別扭。那年頭，養蠶是孩子們最愛的玩意。有一次，我正在埋首做功課，明女突然把一盒蠶蟲放到我面前，叫我看看是不是死了，盒裡胖胖帶黃色的蠶兒動也不動，核突極了，我一驚，不禁大發脾氣，順手把盒子掃到地上，就這樣，原本只是「入眠」的蠶兒給我殺死了。

　　事後，我對自己的行為感到很慚愧，不過，那時是絕不肯道歉的。拆遷以後各散東西，童年好友一直無緣再見，假若有日重逢，不知她會否接受這一句遲來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