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街二十三號

第 2379 期（2010 年 3 月 28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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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執筆時還未看《歲月神偷》，但單看戲軌，已知我輩人士必有共鳴，因為同樣是那段歲月，不同的是導演拍的是永利街，而我成長的是西灣河大石街而已。

　　那個年代，人人為口奔馳，卻人人充滿希望，大家都相信只要肯捱，再艱難的日子也會過去。像我童年時住的大石街二十三號地下，裡面就住滿了那種「打落門牙和血吞」的小人物，每個家庭的故事，其實都可以拍成一齣屬於他們的《歲月神偷》。

　　大石街二十三號地下，一間長長的唐樓，總共住了七個家庭，再加四個單身漢，每個家庭都有小孩子，一共二十二個，大人小孩合起來是四十一人。如此擠迫的居住環境，足可媲美《七十二家房客》，鄰舍間卻從不曾發生齟齬，可能因為我們有個很和氣的包租婆──三婆。

　　三婆是個非常和靄慈祥的長者，記憶中從不大聲罵人，即使對我們這些幾歲大的小孩子，也總是和顏悅色。三公很少說話，那一輩男人都信奉沈默是金，後來長大了才知道他曾經吸食鴉片。

　　少年時代，認為吸毒者應該都是窮兇極惡、自甘墮落的壞人，但其實，吸毒在那年頭很普遍，可能是黑社會橫行，在太古船塢裡工作的勞苦階層多的是吸毒者，三公吸鴉片吸了幾十年，直到一次工業意外後才把惡習戒掉。

　　如今，三公三婆已作古多年，每次想起這對老人家，還像想起親阿公親阿婆一般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