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爸爸送的

第 3013 期（2022 年 5 月 22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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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甄曉易按照電話裏聽到的，把早已打印好的簡歷、兩間大學的學位證書與成績單正本，一併放進爸爸送的公事包。皮包的夾層還有爸爸公司出具的紅頭公文，她唯一的工作經驗證明文件，用那種很薄、很輕的信紙打印，最容易破損。

　　她從衣服裏挑出適合面試的襯衫和西裙，混合搭配着弄了大半個小時，才敲定組合。在老家時，無論參加甚麼活動她都提前試衣服，確保最佳形象。畢業典禮那天聽了美國同學的面試經歷之後，有次路過Sears(西爾斯百貨)，她溜進女裝部逛了許久，卻發現除了比堅尼泳衣和吊帶/露胸的款式之外，衣裙老套得令她受不了，跟甄瀚咫在港澳買的實在差太遠了，甚至連廣州的也比它們時尚。勉強挑了一條減價的裙子，卻發現最小的尺碼穿在自己身上還是太大。

　　現在站在鏡前端詳着身上這套從前爸爸買的，卻特別順眼，真是慶幸當時在Sears沒選上手。轉身拿起粉盒給臉蛋撲粉，在顎骨處掃上嫣紅之後，卻一溜兒到浴室通通洗掉。不知多少次，化完妝看着感覺還不如素顏的樣子，在家時也常常是這樣。儘管爸爸買的用品應有盡有，她的眼睛和睫毛是從來不加工的，但眉毛一定會描，因為她必須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

　　有一剎那，她的手伸進抽屜裏又縮回，那盒香菸絕不能讓爸爸知道的。瞥見桌上的小鬧鐘時針正好指着12點，想起那位銀行職員要求提前半小時到達，她就不敢再留在房間，午餐也不吃，一把抓起包、蹬上高跟鞋便衝出木屋。

　　公車站一個人也沒有，熾熱的太陽烤得柏油路面彷彿快要冒出蒸氣。她被套裝捂出一身大汗，真想脫掉。忽然想起在家時看過香港電視為美國橙供應商拍的一個廣告，裏面的加州陽光顯得多麼誘人。「還是錢鍾書的《圍城》那句妙，外面的拼命想衝進來，裏面的拼命想衝出去。」 她輕嘆一聲，使勁把長髮一甩，感覺稍微涼快些。「爸爸能現在送點風來就好了！」她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這時，有輛一向被她戲稱為「大牛龜」的老美式轎車吱嘎一聲停下，坐在司機旁邊的長髮女孩揮揮手喊道：「嗨，小易，去市中心吧？快上車，載你一程！」

　　甄曉易從來不搭陌生人的車，除了去海邊那一趟例外。在這個郊區，馬路上人影也不多見，她狐疑誰會知道自己的名字，杏眼圓睜地走近「大牛龜」，失聲喊叫：「淑嫻！」 （下期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