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最難一關

第 2968 期（2021 年 7 月 11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甄曉易本來是聰明勤奮的孩子，上大學之後卻變得毫無動力。在嬉戲中懶散了幾年，忽然要面對出國必須考的TOEFL英語水平試，又變回一部考試機器，一輪衝刺過了關。接着申請堂伯指定的美國學校，等到辦好贊助人文件，她剛好畢業，開始在一家中外合資公司上班。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領事館簽證，這是出國最難的一關。曉易不太上心，倒是爸爸甄瀚咫比較緊張，他認為答應了堂兄就要履行承諾。這天，他請祕書小張開車，親自送女兒去廣州沙面島的美國領事館。

　　「大學很多同學幾乎年年都去簽，次次都被拒，搞足四年也去不成呢，有的想去美國，有的加拿大，倒是澳洲去了幾個。」曉易坐在林肯轎車的後座漫不經心地說，甄瀚咫聽了卻不安起來，萬一簽不成如何向堂兄交代。

　　「你背好資料嗎？好好想想領事館會問甚麼、該怎樣回答。」爸爸正襟危坐地吩咐。

　　「英語比我講得好的人也去簽好幾次呢，我沒指望能一次拿到。」她喜歡自由輕鬆，面對強人般的爸爸一向又愛又怕，總感到自己無法令他滿意，只想開脫一下。爸爸卻不受她那套，正想開罵，身旁的小張機靈地插話：「甄總，還記得我們去佛山偶遇那家餐廳嗎？好棒啊，我一說方總就想去呢。」話題轉移，小易鬆了一口氣。有一次小張來接甄總開會，她搭便車上班卻沒能依時出發，也是小張攪和才免她被爸爸責罵。

　　這天去領事館，為了面試時留下好印象，曉易打扮得端莊大方。她的衣著品味承襲了媽媽的審美基因，是爸爸唯一不挑剔的。館裏人頭湧動，有幾個還在熱烈交流簽證心得，看來已是常客。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輪到她，職員只問了三句話：為何想去留學？計畫讀甚麼學位？贊助人是誰？

　　從小習慣了應付能言善辯的爸爸像審犯人那般對話，她對這種場面一點都不怕，流利作答完畢，職員便吩咐回家等通知。走出領事館，大家對剛才簡單的問話大感意外，小張有意安撫：「贊助人的身家豐厚會不會有利簽證呢？」「應該呀，美國也希望留學生沒有經濟問題！」甄總頗感欣慰，小張就繼續推論：「小易那些同學簽不成，會不會因為贊助人實力不夠……」。

　　走在九月熱情如火的艷陽下，曉易早已把簽證的事拋諸腦後。她在沙面大街好奇地東張西望，不遠處有一座古舊的米黃色小教堂，孤清地佇立在白天鵝賓館附近。她正想走過去看看，卻傳來爸爸的喊聲，只好轉身離去。誰也沒想到，多年之後她會以另一種方式與這片西洋風格的建築羣再度交錯。

　　（下期再續）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