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作文章,才會有這樣煽情的大團圓結局吧!」她遞了一份刊物給我,翻開一頁,示意我讀下去。那是一本印製簡單的單色刊物,文章作者名不經傳,名字下面列明所讀學校。
「……病床邊,她握著他那瘦弱無力的手,叫了一聲『爸爸』,過去幾十年屈藏心裡的憤懣隨著淚水如決堤般湧出,她知道自己已在不知不覺間原諒了他。」不消一會,我把那篇約二千字的文章讀完。我望望吃著沙律的她,她輕描淡寫的說:「主角是我。」
我有點錯愕,隨即闔上刊物──封面註明是某個學生徵文比賽的得獎作品集,稍微俯前身軀,雙手擱在餐桌上,等候聆聽她的故事……
「姨甥女寫我的故事得了個徵文冠軍。不過,他去世時,我根本沒流過一滴淚。」
文中描述,排在五兄弟姊妹中間的她,最不討父親喜愛,從小以來,無論她如何努力,都不被欣賞,甚至只換來冷言相向冷淡對待。甚麼時候得罪了他?她出生令他交上惡運?還是沒有所謂的父女緣分?沒有原因……
由傷心、憤恨,到慢慢習慣,把他當作透明,兄弟姊妹都結婚出嫁了,剩下她和父母同住,她一直沒和他有任何接觸、對話。
直至他患上重病,治療後在家休養,「有天媽媽說,他特意叫我煮你最喜歡的鼓油雞……你返家就叫他一聲阿爸吧,但我叫不出。」
「他臨終前,媽在病房門口,還是勸我叫他一聲,讓他眼閉。入到去,我就叫了一聲,阿爸。他的眼淚就巴啦巴啦的流……」
那你最終是不是原諒了他?
「一點感覺也沒有,像看著一個陌生人離開。」她又吃了一口沙律,好像就此說完了一個關於別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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