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來談談電影,從前電影叫「影畫」,在簡陋的帳幕,敲著叮叮鑼聲吸引觀眾的時候,我不是未曾出世,而是還未懂人事,沒有光顧過,可是到已略具規模的電影院,倒是常客。
也得購票入座的,既沒有樓座,也沒有對號,孩子們啥事不曉,沖著坐第一行,抬起頭來望著銀幕,平面的還未有孤形的。也不知怎的,當年看一場電影、一場舞台劇,倒是隆而重之的一回事,大家都不會遲到,不只準時,而是提早入座,院中有售賣零食的,糖果小食一應俱全,享譽上海的冠生園陳皮梅,後來成了飲食業巨擘冼冠生先生,也是粵人,就在戲園裡叫賣小食起家的。
一進院門,只見煙霧迷漫,人聲嘈雜,院內滿貼「禁止喧嘩」的警告,卻不管用。也放出用留聲機發出的音樂小曲,有規模所謂首輪影院,在銀幕前留出地方,供幾個樂隊成員在吹奏。直到放映前剎那,在院中一邊有個高高在上的小籠框裡,坐著一條漢子,隨著影片中的轉動,人物的出沒,他就諧趣地在「解畫」,也真有點口才,兩雄相遇的對罵、兩陣對壘的描述,說得有聲有色,叫大家歡然甚至絕倒。
那時也有半場休息的時光,又是叫賣聲聲,甚至有人拿著進場的門票,跑出院外買些零食回院吃的,一枝枝的甘蔗、帶皮的瓜果、肉乾,誇張的連油條、燒餅大包小包的啃著喫,到如今,香港北角的新光戲院,每逢上演京劇、越劇,半場小憩時段,還有這樣蔚為奇觀的盛況。這是沿於國內既往戲院的舊習,而且喜愛這些鑼鼓鏗鏘的,都是年華老去的老漢、老娘,似乎這也是聽戲(唱工)看戲(武戲)之外的另一樣享受,也是人際交誼的場所,難怪年輕人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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