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顧者的心路歷程

第 2888 期（2019 年 12 月 29 日）
◎　文林　◎　雨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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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上午，眼見商場外面排着長長的人龍在等候書法大師寫揮春，妳彷彿置身事外，完全感受不到新年的氣氛。因為最近發生的事，導致手足情誼分崩離析，對妳造成很大的打擊。

　　妳靜靜地思索自己的感受，對於照顧這件事，仍未學會處之泰然，更遑論得心應手。因此，每當妳奔波於精神科、腦神經外科、眼科等專科陪伴着母親候診時，妳多麼希望有個天使從天而降，為妳分憂解困。雖然對於奉養父母妳是甘之如飴的，但當母親幾年前急病，狀況接二連三發生，妳是何等渴望能與手足輪流負擔照顧責任，讓自己身心的重擔稍稍減輕，可惜這樣的援手從未出現過！

　　其實，父母親不只有妳這一個女兒，這也許是妳在疲憊之外感到沮喪和怨尤的原因吧？

　　七年前，妳懷着一片孝心，義無反顧挑起照顧年邁母親的重擔。眾所周知，如果有誰家裏出了凡事都攬的孝女，通常兄弟姐妹就愈自私不顧父母，若稍有抱怨，反而會受到更多指摘。事實上，自從妳接手照顧患有認知障碍症的母親，幾乎一夜變老。反之，母親並未變弱，反而變得更強，狂躁、易怒、衝動，令妳束手無策。多少個不眠之夜，負面的情緒攫住妳，淚水沾濕了枕頭，妳感到自己再也撐不下去了……

　　台灣作家張曼娟曾說︰拼了命的照顧者，是高危險羣，他們不知道自己是透支了體力與情感，不知道過度的疲倦和沮喪，正以怎樣的速度摧折着他們的健康和心智。他們為了傾盡全部心力與時間，己經失去了工作、取消了休閒、犠牲了家庭、斷送了人際關係，他們只把自己活成一個純度百分之百的照顧者，再無其他。

　　幾個月前，母親因情緒問題病發入院。妳這個每天奔走於醫院病房、強忍自身病痛折磨的照顧者，即使為孝道鞠躬盡瘁、無怨無悔，且拚了命去照顧母親，其他手足亦視為理所當然，毫無感恩之心。此外，由於母親病情反復，需較長時間留院調校藥物，但其中一位手足卻歸咎於妳使她「受苦」，令妳甚感委屈。

　　一天妳去醫院探視母親，途中遇到一位久違了的朋友，她見妳一臉疲憊的樣子，語帶關心的說︰「照顧是一件挺辛苦的事，若有人輪流就會好很多。」妳聳聳肩，嘆喟道︰「這條路得我一個人走，不該有無謂的企盼，徒增煩惱。再說照顧母親是我的天命，只要盡心盡力就是了。」

　　話雖如此，妳每天卻像抱着炸彈一樣提心吊膽，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甚麼事，幸而妳靠着信仰的力量，關關難過關關過。對妳而言，照顧母親是愛的回報，也是聖經的教導︰「要孝敬父母，使你得福，在世長壽。這是第一條帶應許的誡命。」（弗六2-3）

　　最近，長居海外的手足回港探親。妳本以為她會以同理心理解照顧者的辛苦，豈料她不但對母親虛構妳貪錢、惡待她等表示深信不疑，更當面數落和斥責妳。面對這些無理的指責和中傷，妳猶如萬箭穿心，覺得有理說不清。也許妳的情緒和壓力過了臨界點吧，無法再一如既往不敢表達自己的感受。於是當妳再次受到言語暴力的傷害時，忍不住放聲大哭，因為壓抑了很久；忍不住與手足開罵，因為啞忍了很久！

　　「我只是普通人，不是神，會覺得受委屈、受傷害，會失望、會心累，並非甚麼都能獨自扛下。而繼續忍讓和裝作沒事，是因為我不想失去親情和保持關係！」妳的反應使對方感到吃驚，覺得妳變了，與昔人那個言聽計從、逆來順受的乖乖牌大相逕庭。隨之而來的，當然是惹來更大抨擊。

　　當天晚上，妳含淚向神申訴︰「主啊，我受盡欺壓，現在我將自己的傷痛、憤怒交託在祢釘痕的手中，求祢賜下醫治與安慰，使我得着釋放與自由。」爾後，有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們站着禱告的時候，如果有誰得罪了你們，就該饒恕他，好使你們的天父也饒恕你們的過犯。」（可一一25）

　　「主啊，我受傷害太深，真的沒能力饒恕了。」

　　「祂被欺壓、在受苦的時候卻不開口。祂像羊羔被牽到宰殺之地、又像羊在剪毛的人手下無聲、祂也是這樣不開口。」（賽五十三7-8）

　　「主啊，求祢的愛進到我生命中，讓我可以饒恕傷害我的人，就像祢饒恕我一樣。」

　　就這樣，妳跟神討價還價。經過幾個回合，妳終於降服於神面前，除了承認自己的軟弱，也認識到當我們不能饒恕別人的時候，就會恨人；當我們恨人的時候，就會作出許多不應該作的事情。聖經說︰恨人就是殺人（參考太五21-26）。

　　在聖靈的光照下，我們在主的面前，人人都是罪人，沒有一個義人。主為我們賠上了自己的生命，為我們滿足了公義，為我們付上了愛。

　　如今，妳已痛定思痛，知道不管如何耗盡心力，母親都不會變「好」，只會變「老」，而且情況會愈來愈差；妳可以選擇離開痛苦的愛情，可以辭去不如意的工作，但不能放棄照顧母親。哪怕她為妳帶來痛苦和挫折，妳也只能面對，希望減少遺憾，更重要的是，妳希望用無比的愛去感動母親回轉歸向神。

　　縱然想通了，但路仍漫長，惟求主幫助，繼續恩領前行！

　　不可諱言，像妳這樣的照顧者比比皆是。願主的愛激勵我們，叫我們能夠彼此相愛，效法祂饒恕的榜樣，去饒恕別人。又願我們在新的一年，忘記背後，努力面前，靠着主的力量向前奔跑。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