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那個傻小子

第 2803 期（2018 年 5 月 13 日）
◎　城市心靈　◎　吳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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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抱恙在家，吃了藥後身體稍見好轉，把床頭櫃的抽屜拉出來，無意中找到一叠成績表，最底一張竟是我唸幼稚園時的。

　　那時我唸的叫「正心幼稚園」，地址是九龍德興街七號，電話是六三四三五。

　　我成績最好的一科是「認字」，滿分一百分；次好是「識數」，九十分；最差有兩科，「恩物」和「律動」，都是剛合格，六十五分。「律動」我想大概是體育科，但「恩物」是甚麽，真想不出來。

　　操行考查方面，表現最好的是「對師長親切有禮」，「愛惜玩具和紙筆」和「不容易發脾氣」這三項；最欠理想的竟然是「說話清楚且不畏懼」。

　　衞生習慣方面，取得甲等的是「常修指甲」、「常帶手帕」和「能整理地面穢物」；強差人意的卻是「坐立有正當姿勢」。

　　那學期我缺課只一天，遲到一天，全班三十七人考第十七。

　　看着幾十年前的幼稚園成績表，心中乍喜乍驚，卻又充滿感恩。一個人一生的際遇或成就，原來早就在幼兒階段養成。我大半生做文字工作，幼稚園成績最好就是「認字」，那大概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吧，事實上四、五歲大又如何學會「認字」哩。

　　但另有一些卻又是峰迥路轉，例如兒時「說話清楚且不畏懼」一項只取得丙等，相信無人可以想像若干年後我可以上台演講，到電台開咪，在大學授課。如此鍛鍊從何而來?一半來自個人的努力吧（我不會否認），但另一半呢？事實上我也答不上來。

　　人生就是如此曲折離奇，一部分好像早已註定，所謂冥冥中有安排；但更多又是充滿變數，叫人嘖嘖稱奇。

　　唯一不變的，是每次我行經佐敦道德興街七號，當然昔日的幼稚園早已拆卸成為大厦，但人去影留，隱隱仍看到大半個世紀前那個「認字」取得滿分的傻小子，今天仍以「認字」為志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