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儕間傳講着一個笑話。朋友甲帶青少年兒子參觀母校,到了體育部,看見牆上掛着舊照片,都是比賽勝利的大合照,朋友甲指着照片說,「你媽媽當年也是球隊中堅分子,贏得比賽有我的份兒,你看看照片中哪一個是我﹖」年輕人看了半天,竟沒法在舊照片中找出他母親大人,朋友甲好不氣餒,惟有指給他看。「嗄﹗這是你啊﹗」
在老朋友中間講出經歷,眾人哈哈大笑,難怪那小子,他母親大人比大學時代不但有廿多年的時差,最大的關鍵是五六十磅體重的差別,小子實在無法想像一個窈窕淑女的媽媽。
我們不敢取笑別人,我們是同時自嘲,舊貌換新顏是大家一起經過的歷程。在友人心中,年輕時青春煥發的形象彼此深藏記憶,不難喚起。可這美麗回憶不能輸送到下一代腦海中。
某日讀一本關於曲人的書,竟也有類似經歷。大學時代曾修讀元曲一科,當時的講師我們給他取名「鐘樓駝俠」,可以想見其外貌對我們淘氣青年是怎樣一番形象。他有時踽踽獨行,走過了課室而不知,要我們派一位同學追出去把他拉回來。可是在《曲人鴻爪本事》一書中,記載曲家張允和一生與曲藝曲人相遇交往,筆下盡是文采風流的雅士,令人不勝嚮往,突然在某一頁圖片,我竟找到「鐘樓駝俠」的影子,好一個翩翩少年﹗那真是一種震驚。
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少年的我們,與朋友甲那小子,都不免如是。雖心中知道對方也有經驗、也有學問,仍不免以貌取人,好,時間會還你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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