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念書的時候,我當過住家女傭;嚴格來說,是「年輕家務助理」(au pair)。歐洲有不少十六七歲的女孩子,來到巴黎寄住在法國人家庭,幫忙做家務、帶小孩,從中學習法語。
當時我已二十來歲,又來自香港,但主人家不介意,我便做了超齡au pair。除了學到日用法語、湊仔常識、烹飪入門,無意間也教曉了小孩講幾句廣東話,及吃餐時無豉油不歡。
這樣的主僕關係維持了一年多,也算融洽,如此說是因為在他人經驗中有鬧得不愉快的,畢竟同住相處是門大學問。我最大的問題是無法在家專心讀書,孩子淘氣愛鬧。於是我在工餘時間,會走進鄰近的地鐵站,到月台上的座位讀書(車票沒有時限)。為甚麼不去公園或路旁咖啡店?那裡景色太宜人,無心向學!
後來回到香港,看見皇后像廣場坐滿一地菲傭,也體會她們需要找個地方「抖抖氣」。
現時我居住的屋苑,經常有菲傭帶孩子到平台花園玩耍,有些與小主人相親相愛,令我懷念起從前的小主人。近年香港發生多宗僱主虐傭、外傭虐嬰事件,叫人震驚。我沒有僱用外傭,既得不到她們服務的好處,也沒因她們一些行徑而勞氣,某程度上,我看她們是「同行」,只是au pair幸運多了,打工只是個短期學習,心情不可同日而語。
有天我下了個決定,就是每見一個外傭,便主動對她笑笑,她提重物時替她拉拉門,同搭電梯便和她閒聊三兩句。通常她感意外之餘,會報以燦爛的笑容。我不管她是個好的外傭還是個不太盡責的,只希望這些接觸會使她片刻心情好些,或許對她及僱主家庭也有點好處。
為甚麼如此「自作多情」?
無他,只因自己一度也是寄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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