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雞


1858 期(2000 年 4 月 2 日)
◎ 餘暉集 ◎ 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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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來一片經濟復蘇的好消息,甚麼已露生機,出了谷底,將見到萬人企望的欣欣向榮的景象,正待額手稱慶。誰料一位仁兄來見我,訴說春節後接到「大信封」,也就擠進了失業大軍的行列,頓添無限惆悵。

  這位仁兄四十開外、五十未到,健康還可以,一般來說正在盛年,大展身手的時候。早已成家立室,住的是公屋,子女還在中學就讀,這番得到的補償三十萬元上下,對話中連連地在說:「這怎麼處!」相對憮然。

  也和一般中年人相同,來港定居三十多年,早年在國內讀書,中文是過得去的,英文就差勁了。更遺憾也不知怎搞的,一開腔就鄉音無改,濃濃的四邑鄉談,又沒有一技之長,連他自己也心裏有數,今後難求一技之棲。連報讀些轉業課程,也無法適應,唯一自我開解的在說:「像我這樣的人很多。」我也有同感,要是我晚生三十年,那就彼此彼此,惺惺相惜,同病相憐了。

  其實我們那一代,本縣也多番的曾經此苦。如今慣說:「裁員、失業、下崗、待業」,那時叫:「吃無情雞、炒魷魚、捲舖蓋」,文藝腔兒叫:「賦閒、株守家園、韜光養晦、蟄伏待起」,俗點兒的在說:「 墩」。不管怎樣就是失去了職事,整天彳亍街頭,做個「量地官」。

  如今裁員解僱是不拘時間,隨時可以的,一紙皇然的通告,是集體的、一個大信封是少然的或個別的。從前的方式可兩樣了,勞資雙方稱做「東主西賓」、「老闆夥計」,除了非常的例外,員工的聘請和解僱,都在每年正月初二那一天進行的。迎新一片善頌善禱,送舊那就慘然了。飯桌上,老闆木然端坐,席中少不了一道雞,夾着一塊,放在那一位的飯碗上,隨着說:「乜哥,多謝你年來辛勞,本店未敢埋沒英才......」如此這般就吃無情雞,賓主情斷,捲起舖蓋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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