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吶喊

第 2045 期（2003 年 11 月 2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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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韓農民在墨西哥世貿會議會場外示威時自殺，死者的女兒認為他此舉是為國犧牲；鄰居則認為他的死是為了拯救農民。

　　不知怎的，這段新聞竟使我想起白居易一首傳誦千古的新樂府詩：「賣炭翁」，雖然兩者並無任何關連，但其悲情卻超越時空，驚人地相似且同樣令人嘆息。

　　賣炭翁講的是勤勞伐薪燒炭的工人，為怕炭價便宜寧願天氣寒冷而不管身上衣衫單薄；燒炭工人不要別人憐憫，不等人家施捨，只願自食其力。

　　那情況跟自殺南韓農民一樣，他努力掙扎，引入先進技術，勤勞地耕耘四十畝的實驗農莊，只求在江河日下的農產品價格中尋找生路。

　　可惜，賣炭翁的勤勞被無情剝奪。當他看見夜來一尺雪，以為生意來了，急急駕著炭車來到南門外，牛困人飢之際，來了兩位手持文書的黃衣使者，要為宮廷辦貨，就那樣「半匹紅紗一丈綾，繫向牛頭充炭值」，以不成比例的賤價把千餘斤的炭強搶過去，只剩下滿面塵灰煙火、兩鬢蒼蒼的賣炭老翁默然站在泥濘雪地上，呆呆看著向北面宮門駛去的炭車無聲悲泣。

　　南韓農民雖不像賣炭翁那樣慘遭明搶，卻也是無可抗拒地失敗了，他的農莊變成無法贖回的抵押品給賣掉了。

　　農民，本來是大地之子，是他們勤懇勞動，餧飽這星球上最貪得無厭的動物：人類，可是，全球化的噩夢使勞動變得毫無價值。

　　富國、貧國從此對立，反全球化運動仿如螳臂擋車，農民悲慘命運可以預見。此刻，我彷彿聽見他們站在廿一世紀的街頭發出最悲哀的吶喊：還給我們生存的機會，我們只願像賣炭翁那樣以勤勞換取「身上衣裳口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