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汕行後記之一

第 1850 期（2000 年 2 月 6 日）
◎　如情未了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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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州汕頭給我第一印象是廟宇多。五天行程遊覽的地方，包括了青雲岩上的汕頭黃大仙、新建成的白花尖大廟、東山島上的關帝廟、潮州的開元寺、泰佛殿、媽嶼鳥上的媽祖廟、潮陽的祖師廟，怪不得導遊說，潮汕遊幾等於拜神團。

　　在眾多寺廟中，只有建於唐代的開元寺，以其華南四大名剎聞名，因具歷史價值而頗有可觀之外，其餘都是近年修建，看上去只覺甚為俗氣。有趣的是，不論舊寺新廟，一律香火鼎盛，每次參觀都看見許多老年婦女在敬虔參拜，向她們心中的神祇祈求實現一個渺望的夢。

　　最諷剌的是，潮汕人非常尊崇的韓文公韓愈，卻正正是因為勸諫唐憲宗不要迎佛骨，才被貶到潮洲當刺史的。潮汕人感激韓愈在任雖然短短八個月，卻為潮汕教育事業打下基礎，只可惜，教育仍無法改變人的迷信。潮汕人何只信佛，簡直是滿天神佛，從釋迦到泰國的四面佛，從關帝到孫悟空，從媽祖到觀音，兼收並蓄，一律置於廟堂之內，韓愈若有知，每天從韓文公祠俯望韓江，一定搖頭嘆息：唉，人呀人！

　　團裏頗多教師，每次入廟，我都看見他們的家屬也上香膜拜。有人問他們究竟信甚麼神呢？答案是：「哎，無所謂啦，反正入廟拜神，總是好的。」這種答案正代表了中國人對信仰的態度｜只求順手，不求甚解，最緊要有求必應。此所以每年農曆新年，香港黃大仙和車公廟擠滿了爭上頭炷香的善男信女。

　　所以，當我重讀韓文公在一千二百年前寫的「論佛骨表」，看到他責備滿朝文武對憲宗迎佛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失，臣實恥之」，真是擲地有聲，令人由衷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