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他曾活得愜意

第 3055 期（2023 年 3 月 12 日）
◎　城市心靈　◎　吳思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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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對中年父母不幸喪子，因兒子才廿歲出頭，來弔唁者眾。安息禮完畢後，大家趨前向這對夫婦慰問，之後魚貫上車，父親輕聲的對我說，兒子一生看似孤獨，原來有那麼多朋友。

　　父母喪子女，乃一切喪親中的最痛，所謂白頭人送黑頭人，其錐心之痛實在難以想像。只是在喪禮上見到兒女生前的朋友、同事、同學，又彷似在他們身上重新見到失去兒女的影子。

　　在緬懷的環節，各人從不同角度分享對逝者的回憶。有說他小時候頑皮，常捉狹別人，但心地善良，同學給他弄哭了他又回頭安慰。有說他表面腼腆，不喜交際，但私底下無所不談，且對朋友有情有義。有說他很喜歡唱K，尤喜歡唱韓劇的主題曲，為此也曾去讀韓文，但因疫情不得不擱置⋯⋯。

　　兒子猝然離世，彷彿不辭而別，父母把他帶到世上，但他卻突然消失了。這份莫名的傷痛，夾雜着悲哀、悵惘、痛苦、自責、絕望，實筆墨所難形容。好端端的一個人，英年卻早逝，把他帶到世上的父母，突然好像不認識他，對他全然陌生起來。

　　只是從他的眾多朋友口中，又似為這一片空白塗上顏色，他—雖然瞬間消失了—原來曾是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一個人。他曾經有形有體地活在這個世界，他有過一大羣朋友，他有過自己的興趣和抱負，他有過自己的夢想。

　　或許透過這些思憶，我們可以重組他的一生，雖是短暫，但絕非一片空白。對他遽然辭世，因而也有一份諒解。

　　作為他的父母，喪子之痛未必因而得消弭或減少，惟至低限度，可稍稍得到一點安慰。廿多年的壽歲，的確太短了，只求他曾活得愜意，並且有一羣好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