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歧視我嗎？

第 2995 期（2022 年 1 月 16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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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需要幫助嗎？」甄曉易剛被黑人嚇了一跳，正不忿地回過頭瞟着他匆匆遠去，卻聽見背後傳來金髮老太太非常平靜的發問，她連忙回答：「哦，是的，留學生主任黛安叫我來找院長。」

　　「我就是，請進來。」老太太摘下金絲眼鏡，轉身走進房間，端坐在辦公椅上。「啊！」 甄曉易伸了一下舌頭，畢恭畢敬地跟着前面高大的背影走進去，小心翼翼地掩上辦公室的玻璃門，兩手收在身後站在她對面。

　　「你一定是甄曉易吧？我是龐迪太太，高興認識你。」院長示意她在桌前的靠背椅坐下，氣定神閒地在電腦鍵盤上敲打幾個字碼，又重新戴上眼鏡看屏幕顯示的內容，彷彿剛才根本沒發生任何事。

　　「嗯，是的，您好，龐迪院長。」甄曉易瞟一眼本來寬大、但鋪滿文件夾和書籍的辦公桌，警惕地盯着那張略施淡妝的白種人臉龐，肚子裏在嘀咕：「她究竟會說啥呢？憤怒的黑人說不定原先就坐在我這個位置吧？他為甚麼生氣得衝出去？我會不會也……」

　　「你每學期修的科目過多了，現在的註冊申請不符合學校一般要求，你會考慮減少兩科嗎？」謎底終於揭曉，龐迪灰色的眼珠凝視着這個黑髮黑眸的黃皮膚女孩。

　　「我完全有能力多讀些而且讀得好，看，上學期全都拿A呢，獎學金提供人也支持，還不可以嗎？」害怕如意算盤打不響，她感到血液往頭頂直飆，把鄭伯搬出來也不知有沒有用。只見龐迪搖搖頭：「我知道，你們來留學不容易，但還是建議按進度修讀吧。」

　　「學生有能力多修幾科也不批准，就因為我是中國來的嗎？」她聲音有些發顫，不施脂粉的臉蛋漲得通紅，怒視着龐迪。「你們？我可不像寶兒那樣，這算是歧視我嗎？哼！」她心裏一邊罵、一邊浮現食堂裏大家看寶兒的眼神。

　　「噢不，請聽我說，看，希望剛才在外面那一幕沒有令你受驚，」龐迪深呼吸後身體稍往前靠，兩手輕握放在桌上，灰色眼珠的視線與女孩的黑眸子保持同一水平，語速刻意放緩，「很多人知道，我一向公開支持維護少數族裔的權益，但也從不因此對大多數人不公平；而剛才那位學生，GPA不及格，卻要求學校讓他畢業，這事我不可能同意。」

　　甄曉易這才想起打棒球那天，伯克先生和大衞律師聊到去年她回國期間城裏的暴亂，導火線是起初法庭判幾個對黑人使用過當武力的警察無罪釋放，當時這所大學有位高層出來解救鬧事的非裔學生。可惜自己在一旁只關心華人有沒有受波及，其他細節和名字全都忘了，現在面前的院長，難道就是……

　　此時，她臉色回復了白皙，卻只能兩眼眨巴眨巴着，不曉得怎樣回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