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的創作合集！ 評《沉睡與清醒之間—話語傳承之美》

第 2102 期（2004 年 12 月 5 日）
◎　文林　◎　容靈

分享： Whatsapp 電郵 臉書 推特
 

　　從文學創作的觀點來看，今年五月，基督教文藝出版社出版的《沉睡與清醒之間—話語傳承之美》（屬於「曠野文叢」），是一本難得的創作合集！當中難得之處不少，例如在編排上，編者范鳳華（筆名黎海華）從每一位作者眾多作品中，選取一些不錯的作品；作品之前有「前言」，之後也有「作者簡介」，顯出編者多樣的用心和看法，而其中對文學作品既深入又概括的賞析能力，更令人深思。然而，最重要的是，編者編輯這套「曠野文叢」有一個完整的意念，而作為這套文叢的第一本書，在編排上也有一個完整的意念。這兩個彼此獨立的意念，實在構成這本創作合集最難得的地方！不但一般讀者需要留意，而且作為基督徒作家更要深思！

　　「曠野文叢」的意念，精到而有意境，實在說得上意義深刻。這本創作合集放在最前的文章，是〈曠野文叢出版緣起〉。這篇文章以福音書中施洗約翰的事跡為藍本，先比擬創作者的精神，跟又以那些事跡的「曠野」為背景，豐富地指出「曠野」對於創作者有多重含意。創作者若能細心領會，其意義非比尋常！

　　的確，施洗約翰，身穿駱駝毛，腰束皮帶，吃的是蝗蟲野蜜，而且逆俗世潮流，力求簡樸的生活，傳悔改的道。群眾蜂擁向他，他卻說真正的導師另有其人，「我就是彎腰給他解鞋帶也不配」。跟著編者以這些事跡來作比擬：

　　創作者原具拓荒精神，披荊斬棘，修築大道，撿去石頭，預備人心，引往那「道」。如何修直道路，撿去石頭，為讀者豎立標幟，豈非今日創作人覓尋的路？在曠野吶喊的那人，洞悉時代癥結，呈示真相，提出問題，卻言明答案不在他那。這就是作為先鋒者的角色。真正的作家是先知，有遠景（vision）、獨特的視角，走在時代前端。

　　她更指出「曠野，是放下自我、同時尋找身分的地方」。還說「施洗約翰走向眾之前，先走向曠野。他先『獨』，而後『』。創作者沒有曠野的歷煉、生活，必不認識自己（真我），也不認識他的讀者群，更找不到他的牧場」。再進一步，她運用以色列人出埃及、過紅海等事跡指出，來到曠野，上帝醫治、安慰，並且向祂的子民顯現，所以「曠野是上帝呼召的創作人與祂重建關係、與祂相遇的地方」。

　　不但如此，「曠野充滿試探，以我們的身體為戰場。黑暗要與光明交鋒，光一來到，即被吞噬。我們在其中經受風沙水火的衝擊、熬煉，生命被模塑。我們同時觀看並經歷上帝如何為我們在曠野開道路、在沙漠開江河，所以曠野也是充滿靈感、神蹟的地方」。在總結時，她坦言地說，「這是『曠野文叢』的緣起，為凝聚更多的創作力，讓曠野成為人世精彩的舞台，供世人、天使觀賞」。如果一位創作者看到以上的比擬和「曠野」背後的多重含意。在細心領會之下，他（她）不能不產生共鳴，更不能不肅然靜思，繼續孤身在「曠野」上邁進，靠上帝的同在，克服前面的困難，引領他人歸向上帝！

　　跟，說到這本創作合集的整體意念。這個意念來自編者在第一輯所寫的文章〈話的美學—論話語傳承的藝術〉。她引〈申命記〉三十二章第二節：「我的教訓要淋漓如雨，我的言語要滴落如露，如細雨降在嫩草上，如甘霖降在菜蔬中。」這本創作合集分為兩輯，每一輯的名稱均來自以上的經文：「細雨降在嫩草上—我們的創作觀」；「甘霖降在菜蔬中—我們的創作」。編者以這些比喻來展示各位作者對創作的領會和作品的內涵；表現出來的看法和美感，真的給人一種相得益彰的感受。

　　編者認為摩西經歷曠野的生涯，「使他成為先知，亦使他成為詩人」。以上的經文的確顯示濃厚的詩意；由此，編者眼光銳利地指出「摩西要為傳承他話語的下一代作歌，以一種創作藝術形式表達。」編者代摩西抒寫這個創作藝術的形式，用了不少具體的景象和細緻的描寫，值得讀者仔細閱讀，品嘗編者一段又一段、具有豐厚意象的文字。但是，其精要之處務必引錄，以饗讀者。例如，「淋漓如雨的言語，具議論之美、雄渾之美、磅薄之美，是急管繁弦之美」。而「淋漓如雨的教訓」是怎樣？「富睿智、機智，具鞭策之功，要洗脫大地的污穢」。「滴落如露的言語」又怎樣？「具抒情、婉約之美。是驀然回首的驚喜，寤寐間的頓悟。靈魂從迷茫中驟醒，捕捉了永恆的剎那」。

　　編者在文中有一段精闢的分析，可謂綜合這些言語的運用：

　　縱觀新舊約聖經的言語，要麼，淋漓如雨，要麼，滴落如露。有時如細雨降在嫩草上，有時如甘霖降在菜蔬中。耶利米先知對叛逆之民的審判預言，正如雷電交加時刻的傾盆大雨，令人驚駭震撼；後來的盼望、憐憫信息，卻如清晨的甘露，敷裹百姓的創傷。

　　全文以這一句話作結：「這時代，我們要傳承發揮的，正是這種淋漓如雨、滴落如露的言語」。這句話不但呼應了上面的引文，而且顯出編者對整本創作合集，懷有深遠的期望：在這個世代，我們要傳承這樣的話語藝術！

　　一本創作合集，若能精選較好的作品，並且進而作出深入的綜合分析，使一般讀者明白作品的各種寫作藝術和含意，這種做法已難能可貴。這本創作合集，正是超過這個可貴的標準。編者編輯這套「曠野文叢」先有一個完整的意念，而作為這套文叢的第一本書，在編排上更花上一番心思，產生另外一個完整的意念。這兩個彼此獨立的意念，合在一起，實在構成這本創作合集最難得的地方！希望一般讀者留意，細細品嘗編者的心思；而身為基督徒作家，更要在創作中深思，如何傳承這些話語的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