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法改會《醫療上的代作決定及預前指示》
報告書的分析與評論(三)


2201 期(2006 年 10 月 29 日)
◎ 神學探索 ◎ 羅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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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法律改革委員會(以下簡稱法改會)於本年八月中發表了《醫療上的代作決定及預前指示》報告書,引起很多人關注,這是一件好事。雖然新加坡及台灣在這方面已先後有立法,但法改會正確認識到目前在香港要作同樣的立法時機未成熟。所以,在報告書所提出的十二項建議中,主要是指出關心這個問題的必須性,鼓勵政府推行宣傳計畫,加強公眾認識和了解預設醫療指示這概念,大量提供法改會所制定的預示範本供公眾使用,及在作出預示和撤銷預示的手續上提出指引。

  香港社會對預設醫療指示認識不足及討論不足,這是事實。法改會這份報告書可推動大家對這問題的關心和認識,應記一功。《松柏之聲》雜誌第三二八期(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中有一篇文章,就這題目訪問了長者安居服務協會總幹事馬錦華,他表示:「曾有個案在清醒時因未有作出任何『預前指示』,以致其家人感到非常遺憾。個案中一名長者因病重入院治療,並要被插胃喉以供給食物養料,惟長者因感到很辛苦而不肯食,他三日後因併發症而逝世。當其家人發現長者是間接因插胃喉而逝世時悲痛不矣,因長者在家時可獲家人悉心親手餧養,但入院後未經家人同意便被醫療人員以害怕長者缺乏食物而進行插胃喉,結果入院不久便辭世。歸根結抵,乃因長者在之前未作出任何指示,包括在其關鍵時候應以何種方式救治等。」

  有重病的長者、長期病患者、絕症患者等,應該儘可能在家人陪同下,作出自己的預設醫療指示;於這一點社會應該可有共識。真正值得討論的問題主要是手續和程序,特別是有甚麼預示範本可供市民選擇使用。

  在《醫藥人》醫藥健康雜誌第四十四期(二零零五年一月)中,醫院管理局提供了一篇〈醫管局贊同循序漸進式推廣預前指示〉的文章。一方面在大方向上表示,「醫管局同意,如果末期病人有足夠心智能力,加上已充分掌握有關自己病情和治療的資料後,決定不再接受無效用而徒添痛苦的治療,醫護人員應尊重病人的自主權和決定讓病人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另一方面,在進行的細節上,醫管局有明確的訴求:「至於『預前指示』的標準範本,應由有關部門和機構派員參加的工作小組,一同研究和設計,並訂立適合香港情況的一套指引,讓前線醫護人員有所依循,同時方便病人更清晰地表達自己的意願。」很可惜,法改會似乎沒有讓更多人參與範本設計,單方面在報告書中提出一個極簡約的範本,鼓勵全香港市民都使用。據醫管局區結成醫生在電視節目中表示,醫管局有關工作小組正手擬寫一個周詳的範本,沒料到法改會在報告書中提出這樣一個範本來。

  筆者認為這個範本的主要問題是沒有分辨有效用和無效用的維持生命治療,而且在一開始便簡化地給病人一個一刀切的選擇:「除了基本護理和紓緩治療外,本人不同意接受任何維持生命治療。」但對於某些人來說,有一些簡單、對身體沒有侵入性、但有效用的維持生命治療,其實是值得進行的。例如我的一位醫生朋友所指出,一位絕症末期的病人,有可能病癥受到控制,沒有痛苦,也沒有即時生命危險。但是他可能因器官急性發炎而暫時不清醒,醫生只要替他注射普通消炎藥便能藥到病除,回到未發炎前的身體狀況。倘若這位病人之前看了法改會的醫療預示範本的第一項,誤以為所有維持生命的治療對末期病人都是得不償失,選擇了拒絕一切維持生命的治療,醫護人員便不能替他注射消炎藥,家人只能眼巴巴看這位病者驟然死於器官發炎。

  固然,這個範本後來也提供空間讓人可選擇性地列出不願意接受甚麼具體治療,但沒有解釋其所以然,使看到這範本的人無所適從。再者,從醫療的角度,應該採取一個循步漸進的原則,盡可能先試驗一段短時間,觀察某些維持生命治療是否有效,若完全無效或得不償失則停止;然後病情極度惡化,任何治療皆會徒勞無功,才考慮拒絕所有維持生命的治療。這個範本把次序顛倒了,會讓人感到暗示,病情到了末期(醫生說還有六個月),首先要考慮的是「打定輸數」,拉起白旗,一刀切拒絕所有治療;早死早。因此,這個範本肯定會受到厭世想早死的人歡迎;真正需要簽立預設醫療指示的人,卻不敢用或不會用這範本。這是這個範本的嚴重缺陷。

  法改會在報告書8.42及8.54段中也有聲明,市民可以用不同格式簽立預設醫療指示。在報告書附件3中也提供了美國哥倫比亞特區醫院協會所擬備的預設醫療指示表格,內容較詳盡,選擇較多,有更多空間讓病人表達自己的價值觀,筆者認為更值得一般市民採用。筆者建議香港華人基督教聯會請人設計有信仰立場的範本,供本港基督徒使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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