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痛

第 1994 期（2002 年 11 月 10 日）
◎　餘暉集　◎　安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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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年紀，身體內的機能自然會漸漸地退化了。早就裝上幾顆義齒，真正成了「真鬚假牙」，也許每回口、刷牙不得其法，慢慢又牙周出了問題，常會牙肉浮腫，還有時隱隱甚至劇痛，又得要麻煩那齒科醫生主裡的弟兄了。

　　「牙痛慘過大病」，差不多每一個人都曾此苦，從閩語中學了這麼幾句：「愛食食唔落、愛睏無好睏」（得用閩或潮語讀才及意境），也就連想到一段兒時聽來的地方故事。

　　香港人彼此慣用的方言是廣東語，其實是香港的廣東話，也有人說是廣州話，那就未敢苟同了。甚麼是純正地道的廣州話，是以廣東市西關地區的為準，因為西關是富貴中人、官宦、世家累代聚居所在。這一區的方言，發音時多用舌尖齒縫，舉個例子：「阿四、拈條鎖匙、去擺張銀紙、出街市買兩斤荔枝。」這裡的幾個：「四、匙、紙、市、枝」字，是用齒縫擠出來的。 （廣州話又叫省城話）

　　回說那故事的問題，就發生在西關，有一個討飯的，肚子餓得發慌，便在街頭喊叫，那時討飯真的討飯（如今香港的丐幫只要錢，還有些高嚷著一個定額的）。他在嚷：「奶奶、少奶，福心啦、好心啦，施捨冷飯菜汁啦，好肚餓呀。」從前人的稱謂不叫先生、夫人、小姐甚麼的，而是要叫老爺、奶奶、少爺、少奶的。

　　喊了好一陣，就有了回應，在一個臨街窗戶推開了（那時西關的大宅青磚大屋，只有一、兩層高），一位少婦窗嬌聲嚦嚦在問：「乞兒，怎的這麼嘈吵，好肚餓、怎樣餓、餓是很辛苦嗎？」這裡的人家，只有「朱門酒肉臭」，偶然感到肚子餓，這些一天四、五頓，早有早餐、晚有夜宵，還有不少糖果、餅餌，只有吃膩怎可以知道真真肚餓的滋味，倒教那討飯的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真的，肚餓的辛苦是只有身受的才知道，更知道繼續餓下去是會死的。剎那間，那討飯的真是天縱聰明，他對那少奶奶說：「我的肚餓辛苦，正像妳牙痛一樣。」牙痛的滋味閣下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