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甄曉易已經毫無反抗的力氣,即使它要來把自己毀滅。她躺在那兒許久,許久,木屋遠處的天邊開始發白了。
突然,滴呤、滴呤……電話不停在響,打斷了地毯上那顆腦袋的冥想,但她繼續閉着眼睛攤臥,一動也不動,像個死人。
滴呤、滴呤,再次響起,吵得她沒法安靜等死,終於爬起來,一個踉蹌撲過去。「啊,你,你不是應該走了嗎?」聽筒傳來的聲音使她陡然清醒過來。
「是呀,打完這通電話就出發,要去到那邊有新的號碼才能找你了。不知道為甚麼,忍不住想給你留幾個朋友的電話,萬一你有甚麼事情要幫忙,都是些很好的人喔,記着,蘇珊的號碼是……」「嗯,好,可是我不認識她們。」 淑嫻聽得出曉易的躊躇,語氣愈發堅定:「沒問題的,你需要時打去就是,她們就像我寄宿學校的校長一樣善良……」
曉易想起來了,上次兩個人坐在大牛龜音響旁邊聊天的時候,淑嫻說過和哥哥後來讀的寄宿學校:「我和哥哥沒有運動鞋上體育課,校長發動同學為我們捐獻,還帶我們去家裏換上她孩子的衣服,等校服洗淨、熨乾,吃完飯才回宿舍……」
「好心的校長!」曉易忍住不知道甚麼原因想湧出來的淚水的時候,淑嫻卻掏出了手帕:「我們只有一套校服,髒得像兩個小乞丐,英婆婆和校長都沒有嫌棄……」那天淑嫻離開木屋的時候,月光特別明淨,曉易驟然發覺她比來的時候輕鬆多了。
淑嫻真的走了。
曉易再也不想躺在地上,又開始一根接一根燃起香菸,在刺鼻的煙霧中,像黛玉葬花般憑弔着……想起大學畢業前,別人都在為找工作奔走時,省委組織部有人主動問甄瀚咫要不要為她安排在廣州就業;出國之前市委組織部說要外派去香港;早在高考放榜之後聽說自己擁有至少比全國九成以上人口更錦繡的將來……
拿這些交換綠卡?噢,本來不就是很簡單的出國讀書嗎?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如果只不過換個地方,重複工作、成家、生育、等老、等亡的人生程序,還要撇下只有我一個孩子的爸媽,那不是更加無聊嗎?淑嫻可不一樣,她現在有道夫,還有……啊,我究竟在幹甚麼?她茫然仰臉長嘆,不知道自己在問誰,但一定不是《道德經》裏面那個天地萬物的奧妙總門,它只是一套自然律,不會管人是生是死……
忽然,手指感覺到被火燒的痛楚,她混亂中猛地一甩,香菸被窗戶的玻璃彈回衣服上,她慌忙飛奔到浴室的水龍頭下。(下期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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