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各點各的

第 2999 期（2022 年 2 月 13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甄曉易從小就很容易感冒，還落得個胃病，不能挨餓，也不能吃太多脹着。奇怪的是那個雨夜飢寒交迫熬了好久才吃上飯，居然沒釀成大病。

　　伯克和貝蒂只知道她一味埋頭讀書，從不主動聯絡他們，於是時不時想些辦法關心一下。這天，兩人開車來把她拉到一家遠離唐人街的中菜館吃午餐，剛好在花姨前夫那家大餐館附近。曉易曾跟花姨去過前夫那家拿東西，印象中這一帶的餐館檔次都比唐人街那邊高，價格不菲，但是本地美國人更喜歡光顧。

　　「小易，你來看看，想吃甚麼？」伯克把餐牌拿給她，和妻子微笑對望一下，「我和貝蒂經常來的，今天請你也嚐嚐，也許你會告訴我們和中國的做得是否一樣呢。」

　　「啊，真是很開心吃中國菜呢，謝謝您們，我甚麼都可以，您來點好了。」曉易雖然覺得這情景很像跟父母出去餐廳吃飯，卻沒有馬上在菜單上找自己喜歡的菜。推辭應該比較有禮貌，她想。

　　「不，你選自己想吃的，我們會點自己的。」貝蒂很溫柔、但毫不含糊地說明規矩。

　　甄曉易雖然覺得頗為突兀，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文化差異，美國人即使吃中餐也習慣各點各的。她飛快地看了一下，每道菜價格不低呢，而且菜式不像一個人能吃完的那種，她是擔心點錯了浪費錢，決定探一下口風再說：「呵呵，菜式都不錯，您們平時都愛吃哪些呢？」要是真的是爸爸請我吃飯當然不用客氣，但這是兩位已經退休的老人家，不可以毫無顧忌地花人家的錢嘛，她心裏很多考慮。

　　「我們常會各點一碗炸醬麵。」伯克倒是輕鬆又坦率地告訴她。

　　「那麼我也要一碗炸醬麵。」她覺得這是最安全的做法，因為兩老常吃的一定不會太貴。伯克和貝蒂點了一盤煎餃子，侍應很有心思地向三個人推薦一道賽螃蟹，他們沒有要，只加了一碟炒茄子。她暗暗慶幸自己沒有點大菜，兩老果然是很實際的人。

　　其實她在家鄉從不吃炸醬麵，因為感覺上那是北方人的麵食，而且她的體質也不能吃辣。現在她居然敢吃，起初只不過騎虎難下罷了。可是咀嚼第一口之後，她發現十分美味，出乎意料地竟然不怎麼辣。伯克和貝蒂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可高興了，還夾過來一隻餃子給她品嘗，味道就像他倆用筷子那麼正宗。

　　三個人邊吃、邊聊，從當年駐守菲律賓支援抗日戰爭，聊到伯克在南韓採訪剛與新中國軍隊打過仗的美軍。離開餐館時甄曉易還在想會不會遇上花姨呢，不知為何一點也記不住兩老講的那些故事，腦袋裏只存留着炸醬麵的美味和貝蒂的笑靨。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