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牆壁潸然淚下

第 3120 期（2024 年 6 月 9 日）
◎　飄零的音符　◎　麗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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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格蘭東海岸刮響不羈的風，煮開陣陣海之味；羣鷗將蒼穹變成廣袤的滑冰場，協調嫻熟地翱翔展翅，咕咕咕引吭高唱年少輕狂之歌。放眼海面，藍藍水色向遠處層層遞進地深起來，直到與天相接，一望無際，無涯也無岸，似是到了世界盡頭。

　　七人座駛入了魚腥鹹鹹的原始漁村，在貌似被火災洗禮過的舊教堂停下，一位長者笑逐顏開佝僂地走近。

　　「歡迎，我是傑克，見到你們真高興。」傑克是教堂負責人。

　　「我們也很高興見到您。」唯願代表全家含笑回禮。

　　「來，先安頓。」四人跟着他慢步走到教堂側的民宿，屋主黑人阿嬸帶路到二樓一間大房；迎面而來是四張無縫並排的單人床，右邊有兩個貼牆古老衣櫥，門兩側各一組書桌椅，衛浴在左邊角落。由於靠海，氣候潮濕，房頂與牆壁皮膚病般處處脫漆剝落，散出難聞的霉味。

　　「公用廚房和洗衣機都在地下室。」阿嬸笑着潔白可人的牙齒，逕自落樓。

　　唯岸掃視四壁，鼻子獵犬般東嗅西聞：「唔——這味道我嬰兒的時候聞過。」

　　「胡扯，你哪會記得？」小弟輕拍他的頭。

　　「他沒錯，你還未出生，家裏經常有這股味道，我們早就聞慣。」大姐憶起昔日租住的狹長老屋，牆壁在大雨天跟天空一起哭泣，姐妹倆幫忙母親用剪開的破衣將四壁的淚痕擦乾，再放上室內香精除去霉臭。她們會邊擦邊唱：「牆壁乖乖快別哭，擦掉淚水噴香香……」

　　「你出生之後，爸爸才買下現在好區的房子。」聽大姐一說，唯眷很不好受。

　　這個公共設施簡陋的漁村有大片老舊排屋，住的多半是領社會救濟金的低收入戶、外籍移工和他國難民。趁着暑假，當地幾間人口凋零的教會募集經費為學童辦假期俱樂部，公開徵聘基督徒義工，供食宿無薪酬，只補貼交通油錢。唯眷見此機會，說服全家「施比受更有福」；手足同意，離開芳姨家即到此服務。

　　不愛文學的唯眷，獨鍾狄更斯筆下的貧窮，尤愛《孤雛淚》和《聖誕頌歌》，認為書中的貧童面貌有股改造自私人性的力道，將創造主最天然純粹的愛的本質呼喚出來，令人無法抗拒。這股力量激使四姐弟不問代價來到此漁村，為當地的邊緣兒少獻上心力。

　　俱樂部內容有足球營、戲劇班、福音卡通欣賞、唱遊和聖經故事時間，由各教會的大哥哥大姐姐負責，四姐弟主要幫忙煮餐及整理場地。由於學校沒開，沒有免費午餐，許多學童天天餓肚子，沒有飽過；難得可以吃頓飽餐，紛紛興高采烈到教堂來，聽聽耶穌的故事。

　　唯眷找出幾件不合身的破洞衣褲，剪成方形一塊塊，用來擦拭牆壁的霉斑及淚跡；剪着剪着，腦海不禁勾起家的幕幕景象，他的心滴答滴答，下起孤星淚！（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