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百思不解

第 3037 期（2022 年 11 月 6 日）
◎　連載小說《捨得》　◎　寸草心

　　「要是爸爸知道……」這念頭就在那一刻蹦出來，甄曉易忐忑起來，不期然輕輕說：「我爸快到家了！」彷彿奔騰的洪流被閘壩堵住了去路，江不敢逾越……

　　送走了江，她有點內疚，有點後悔，有點失望，也有點亢奮。趁易媽尚未回家，打開音響，隨手從黑膠碟中抽出《1812序曲》。當分布在客廳四角的大音箱迴盪着砲聲、鐘聲時，她攤在真皮沙發上，直愣愣望着反光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手裏是半罐啤酒，茶几上好幾個空罐子，旁邊一疊《大眾電影》雜誌和《羊城晚報》。

　　就像以前男裝櫃上那些小說，甄瀚咫帶回家的所有報紙、雜誌，就連一度只有某級別幹部才讓讀的《參考消息》，全都被她大小通吃。儘管腦瓜裏塞滿一堆女孩子不感興趣的東西，但她喜歡模仿《大眾電影》裏的女星穿衣服。那些年只有《大眾電影》裏面有英國電影《水晶鞋與玫瑰花》中王子和灰姑娘接吻的劇照、日本演員穿吊帶裙、美國影星的泳裝照等，讓她眼前一亮，但也從此認定自己臉蛋不夠瘦、身材不夠高。

　　其實，她不曉得自己開心的樣子有多迷人，尤其是和小夥伴喝啤酒天南地北的時候。廣東剛開始買得到這種「液體麵包」那年，她才讀五年級，好奇地把甄瀚咫帶回家的兩罐一下子喝光，懵懵懂懂歪在椅子裏就睡了，但從此再沒醉過。然而此刻，她愈喝愈心煩，阿偉和蓓蓓的事讓她想吐，江……下次該怎麼辦才好呢？一想起爸爸那句「沒出息」，就有砸東西的衝動，可是不敢，風險程度幾乎等於跟江待在一起！爸爸明明應該並不認識江，怎麼會……她百思不解。

　　不像阿偉他們，江從沒接受過甄瀚咫慣常的「檢閱」，以前只來家裏開生日派對，甄瀚咫和易媽每次都會提前離開，直到結束才回來收拾小魔怪們留下的凌亂。十八歲第一次在外面慶祝生日，是阿明出的主意，拉上幾個小夥伴包下華僑大樓的舞廳開派對。那晚，所有認識她的同學都來了，江也來了。

　　甄瀚咫那日從早到晚開會，午休時吩咐司機小張：「代我去國都買最好的那款生日蛋糕，要夠一百人吃，今晚送去華僑大樓舞廳。」自從廣東開放之後，城中最高檔的酒店是國都，出品有保證，價格向來是普通人望而卻步的。甄瀚咫一向不好菸酒財色，最緊張女兒，公司上下無人不知，現在小張一聽就猜到了：「好的，甄總，我馬上就去，恭喜小易生日快樂啊！請問蛋糕預算大約多少？」

　　「你先訂，不管價錢多少，回頭我去付。」（下期待續）

【要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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