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他

第 2711 期（2016 年 8 月 7 日）
◎　文林　◎　梁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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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用四分之一世紀的時間，見證一對患難夫妻偉大的愛情時，顛覆了個人的舊有觀念─通常蕩氣迴腸的愛情故事，只有在小說和電影中才會出現。

　　故事的男主角權叔，是我的近親。他三歲那年，隨同父母從內地來港生活。後來母親因病過世，父親於是另娶一妻照顧家庭。隨着同父異母所生的子女先後加入這個大家庭，權叔的惡夢開始了︰三天兩頭遭後母打罵，嚇得白天不敢呆在家裏，直至晚上父親回來後，他才敢踏進家門。

　　冬去春來，年復一年。已長大成人的權叔，雖然在學年齡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但他常利用工餘時間進修業務知識，深得工廠老闆的賞識。工友見他為人忠厚老實，紛紛為他「做媒」。

　　八十年代初，權叔終於告別了獨身生涯，娶了年輕貌美的阿娟為妻。一年後，夫妻倆喜獲麟兒。隨着新生命的誕生，為他們帶來很多的歡樂和喜悅。眼見兒子長得趣緻可愛，很是討人喜歡，權叔整天笑不攏嘴，樂在其中。

　　可惜好景不常，有段時間權叔發現阿娟行為異常，動輒發脾氣，於是帶她去看醫生，最後被證實患了精神病。

　　「精神病」這三個字，如鐵錘一樣重重地擊在權叔心上！想起慈母，當年因為精神病久治不癒，最後客死異鄉。從此，他像斷了臍帶的嬰兒，被人遺棄，受人欺負，身心靈受到極大的創傷……

　　如今，妻子患了同樣的病，究竟是命運安排，抑或純粹巧合？也許，只有天曉得。

　　不幸的是，此後阿娟與精神病結下了不解之緣。病情反覆且經常進出醫院的困擾，幾度把她推向絕望的深淵！幸好權叔對她不離不棄，才讓其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權叔的一些朋友，曾經揶揄他是久病床前的「戇居佬」。對於別人的冷嘲熱諷，權叔總是帶着認命的口吻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如果幸與不幸都是上天的安排，我惟有接受。但若對方有病就置之不理，豈不是等同大難臨頭我先飛？！」

　　有一回，權叔在前往醫院探望妻子的途中，忽然遇上狂風雷暴。眼看雨傘被大風吹得像開了花，連手中的一袋水果都散落地上，他不禁自我調侃︰「連老天爺都喜歡捉弄我。」

　　當他像隻落湯雞似的進入病房時，有個護士感動得連連說︰「我入職十多年，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細心的丈夫。」

　　權叔搖搖頭，報以一縷苦笑。接着，他倒了一碗湯遞到妻子面前︰「椰子煲雞湯，趁熱喝吧。」

　　「好香呀，」阿娟用顫抖的雙手捧着，然後「咕嚕咕嚕」地喝下……

　　三十多年來，權叔就像守護天使一樣守護着病癒無期的妻子。對身體健全的夫妻而言，愛對方需要很多的包容、接納和忍耐等；然而，愛一個心靈殘障的配偶甚至長相廝守，這需要何等大的愛心和犧牲精神啊！

　　有人說︰「善良的心永遠像遠方的皓月一樣美麗動人。」「善良的寛廣胸懷，就在於它是人類至真至誠之愛的凝結，就在於它閃耀着美麗的人性光芒。」

　　權叔︰我終於讀懂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