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的風景

第 2384 期（2010 年 5 月 2 日）
◎　人間如話　◎　李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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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在大石街的日子，大家住的都是板間房。為了通風，房板並不到頂，房與房之間留有百葉形式的小窗，房內一片幽暗，大白天也要開燈才行。

　　我家住尾房，擁有全屋唯一的一扇窗，是23號地下環境最好的房間，窗外是長長的天井，伏在窗前，可以看到全屋人在天井活動的情形。

　　清晨，所有人睡眼惺忪地來到天井，站在屬於自家貯存食水的範圍前面梳洗，即使不用制水，人們都會有一兩個儲水缸以備不時之需。這邊廂在刷牙，那邊廂在洗臉，誰家用甚麼牌子的牙膏一目了然。這時，老人家清喉嚨的咳聲，叔伯們漱口的咕嚕聲，母親們催促孩子趕快的打罵聲，交織成一首充滿朝氣的《上班上學奏鳴曲》。

　　黃昏，家家戶戶則改奏《燒飯進行曲》。有人蹲在水渠邊淘米，有人擠在廚房裡自家的爐灶前努力把柴薪點火，有人在砧板位前切菜切肉，這是最容易發生磨擦的時刻，因為人人都希望快點把飯燒好。每家只有一個爐頭位，放了柴爐，我家的火水爐便只得放到房門口，雖然避去跟人擠迫的麻煩，卻增加了火災封門口的危險。

　　租住床位的六叔，這時候，就在我家窗前以小瓦煲烹煮他的煲仔飯，並且哼著自創的小曲：「又是一呀味呀好呀呀......」而我，總是癡癡地伏在窗前，聞著誘人的飯焦香味，看著窗外流動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