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濱公園的早上

第 2360 期（2009 年 11 月 15 日）
◎　童話人間　◎　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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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日早上的海濱公園很悠閒，閒蕩的人們都像有用不盡的時間，在樹蔭掩映的陽光下，腳步輕盈，隨心踏出自己的節奏，隨意在海邊或樹蔭下的長椅上稍作停留，凝視陽光下閃爍的波浪、隨風飄落的黃葉，忽然會聽見群鳥在樹叢中互打招呼，那是匆忙的時候聽而不聞的。

　　閒人如我推著嬰兒車的為數不少，不過看來是祖母外婆的較多。經常遇見一個婆婆推著平排兩座位的一對孿生女孩，每想及上了年紀的老人家一個帶兩個，總讓我佩服不已。

　　很多時候，一架嬰兒車在身旁擦過，跟著會遇見一張輪椅，年輕的外傭姐姐推著年邁而無言的公公婆婆。涼亭下偶然停泊了幾張輪椅，幾個外傭圍坐在一起談笑風生，輪椅上的公公婆婆圍了另外一圈，他們或垂頭假寐，或凝視那沒有焦點的距離，靜默無聲。

　　我和G女通常會在大樹下的草地上遊玩，指指大樹，踏踏黃葉，尋找樹幹上的螞蟻，發現陽光下的剪影，數數地上的樹葉：一、二、三??散步走過的老人都喜歡逗逗小人兒，毫不吝嗇關愛的問候與微笑。

　　那天，草地邊的長椅上坐了五六個人，中間放著一張輪椅，輪椅上坐著的不是老人家，那人看來比圍坐著的人都年輕，穿著睡衣，或是病服，其中有兩人握著年輕人的手微笑說話，年輕人的目光卻茫然。

　　G女在草地上走累了，我把她放回嬰兒車。他們也剛準備離開，有人扶著年輕人從輪椅上站起來，帶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一、二、三⋯⋯後面的人推著輪椅從後跟著，一個戴著時款太陽鏡的女士拿著紙巾，托托眼鏡，像是抹汗，也像拭淚。

　　一、二、三、四??很好啊，慢慢走??他們一群人邊數邊走，在寂靜的海濱長廊上有點顯眼，沿途吸引著旁人的目光，連輪椅上閉目養神的老人家也像忽然醒轉的抬起頭來，目送著瘦弱年輕人一步一步地走過，直至他們漸行漸遠，老人家又垂下頭來，若無其事地回到他們的靜謐世界。

　　在老人眼裡，再沒有甚麼大不了的事吧；小人兒今天甚麼都有趣，連看自己的影子都驚訝不已。

　　黃葉掉下，不久之後，樹上又長出新葉來。不知道那個瘦弱的年輕人，終於走了多遠的路？